人类的骨骼一直都是让人心生恐惧的,然而有这么两具骨骼,一直并肩站在一起,人们看着他们,一点也不会恐惧,而只会心生敬仰!
在云南昆明医科大学生命科学馆,有这么一男一女两具骨骼标本,博鱼体育网址并排站在一起。他们不是无名的标本,他们是一对夫妻,高的是神经外科的李秉权教授,矮的是妇产科的胡素秋教授。
李秉权1922年出身于穷苦的农村,并且幼年丧父,少年丧母,他眼看着自己的双亲在经历过病痛的折磨后痛苦地离世。心里暗暗发誓:“长大了一定要当医生,拯救万万千千像父母亲一样生病的人们。”
虽然李秉权父母早逝,所幸他有爱他的兄嫂,不仅抚养他成人,还靠着家里的几台织布机,供他读了高中,并且考取了云南医学院。
云南医学院改变了李秉权作为穷小子的命运,不止是因为他的事业从这里开始,更因为他在这里遇到了属于他的死生不渝的爱情。
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胡素秋,这个陪伴他度过一生,即使变成白骨也依然选择和他站在一起的女子。
相比于李秉权的穷小子出身,胡素秋就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,胡素秋的父亲在当时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,是朱德的金兰兄弟胡瑛,参加过辛亥革命,做过云南省代主席,也是声名显示的护国将军。
胡素秋是在养尊外优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,按正常的人生轨迹,她应该嫁给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的公子,自从她到了年纪上,说媒的络绎不绝,都是高门大户,名商富贾家的孩子,有些还是喝过洋墨水的,但她一概看不上。
直到进了云南医学院学习,遇到了李秉权,这个天天泡在图书馆里的学兄,她终于打开了心扉。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份。
胡素秋,放弃了生活繁华似锦的未来,放弃了各种各样的豪门生活,选择了李秉权这么一个穷小子相爱了。
当胡素秋毕业之季,李秉权已经工作,但工作薪资依然十分微薄,在毕业之季,李秉权向胡素秋求婚,他们的定情信物,是李秉权送给胡素秋的一支钢笔,而这支钢笔,是李秉权工作一个多月的工资。
没有高额聘礼,更没有各种的浪漫表白,共同的爱好与梦想让他们走在一起,当我们的共和国成立后,1949年的12月,两个人喜结连理,开始了共同为祖国奋斗的人生。
两个人在各自的领域里努力奋战,李秉权成为神经外科一流的专家,而胡素秋则成为妇产科的专家,忙碌的生活让他们顾不到孩子们的照顾,在儿子李向新的记忆里,家里很少开火煮饭,基本都是吃食堂长大的,而课余的玩耍父母也没有空陪伴,都是在医院里帮忙打扫卫生等等。
时间来到1993年,这一年,71岁高龄的李秉权教授和胡素秋教授都退休了。胡素秋教授选择了继续坐诊,而李秉权教授则开始翻译医学著作,并且写作。
与此同时,李教授回顾一生,看着身边的朋友都进入了老年,逐渐地一个一个离开了人世,他也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与归宿。
一次他去青岛医学院参观,看到了自己的恩师沈福彭教授的遗体做成的骨骼标本。他大受震动。
沈福彭,是著名的医学家,解剖学家,也是李秉权教授的老师,为医学事业奋斗了一辈子,在临终时,他留下了遗嘱,把自己的脏器供解剖研究,而他的骨骼则做成一具骨骼标本,供学生学习之用。
他生前叮嘱献出遗骸,指定骨架标本在这儿陈摆。玻璃橱里是他特殊的坟,玻璃罩外是他浩瀚的爱一纸遗嘱直如震世春雷,一宗心愿想见哲人气概。让我们脚步轻轻走进大厅,伫立丰碑之前默默礼拜
恩师捐献遗体的举动震动了李秉权教授,同时他也回忆起自己年轻时求学的岁月。
李秉权在读大学时,因为遗体标本极端缺乏,和同学一起冒着敌机轰炸的风险,去乱葬岗上寻找可以利用的尸体。
一旦找到合适的尸体,就在野外生火架起铁盆,把尸体进行蒸煮,制作成骨架,再带去学校使用。
回忆与现实连接在一起,李秉权认真地考虑捐献遗体的事情,直到2000年,李教授开始向家人宣布自己捐献遗体的决定。
开始几个孩子都无法理解,但李秉权教授说:“我做了一辈子的医生,死了以后也要拿这身‘臭皮囊’为医学作一些贡献,学生在我身上练熟后,病人就可以少受些痛苦。
我患过脑腔梗、高血压、血管硬化,可以做病理解剖;解剖切完用完之后,再做成一副骨架,供教学使用。”
儿子李向新在接受采访时谈到父亲捐献遗体时说:“在我的印象中,父亲准备这个事情很久了,他说他这一生有三大财富,第一,我有三个好学懂事守法的孩子,第二个财富是有几千册优秀的医学书籍,第三个财富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好老伴”
而胡素秋教授很理解李教授的决定,并且决定与他一样,百年后也要捐献遗体。当两位老人收到相关部门的遗体捐献“荣誉证书”时,李教授如释重负地笑了,他完成了人生最后的愿望。
2005年李教授去世后,如他所愿,没有葬礼与追悼会,而是把体内的器官和骨骼都做成了标本。
老伴先去,胡素秋教授大受打击,但生老病死,对于一个花甲老人来说,总是不能不想开的现实。同年,胡素秋教授也写下了捐献遗体的遗嘱。
4年后,胡素秋教授的遗体也被制作成骨骼标本,阔别14年,终于回归到老伴的身边,和李教授的遗体骨骼标本站在一起。成为永远的无语良师。
虽然我后来离开医学行业,但那些接触各色病人的经历,那种面对绝症病人的无助,也同样让我对人生,对生,对死,有了别样的理解,我们的医学事业前路漫漫,有多少难以攻克的绝症,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对生命对充满了眷恋的灵魂。
而我们的医学进步,与遗体捐献也是分不开的,一个医学生的培养离不开无语良师的奉献,我读书时,因为遗体不足,整整一个班级,五十多人,面对着一具遗体教学,排队轮流去遗体上认识各种组织器官。
而遗体的不足,与咱们传统的生死观念都有关系,因为有着要留全尸的执念,对于捐献遗体,想像着死后再被解剖,绝大多数人是难以接受的。
我正是看了李秉权和胡素秋夫妻的故事,又想到求学时代的经历,我也想到了百年后捐献遗体。
前几天我刚刚网签了遗体捐献协议,包括器官,组织和遗体,并且叮嘱老公:“有一天我走在你前头,一定要把我捐给医学事业!”
我动员他一起签了,他毫不迟疑地拒绝了:“你愿意死后被刀子解剖随便你,别扯上我,我要埋在我家的祖坟里,守着我的父母!”
老公的想法代表了绝大多数人,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从土葬到火葬的变革都使得无数人难以接受,更何况捐给医学,供解剖之用呢?
古人咒人之最恶毒之时往往说“死无全尸,死无葬身之地”,老话又说“入土为安”。哪怕现在都要火葬,火葬后也要埋在地下,一个土馒头才是我们认可的归宿。
李秉权教授捐献遗体,有受着他的恩师沈福彭教授捐献遗体一事的震动,而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社会底层劳动者,我感动于李教授夫妻的故事,综合自己的考虑,也做出了捐献遗体的决定。
我相信,沈教授,李教授,胡教授们的大爱会一代一代传承下来,感动着更多的人做出同样的决定,这是爱在人间的传递,相信随着社会进步,思想开通,愿意为医学捐献遗体的人会越来越多,让我们的医学生有充足的标本资源来学习,相信我们的医学一定也会越来越进步,能够更多地从生死线上拯救回痛苦挣扎的生命。